皇上似已倦极,不待人侍候更衣,已自己利落地除下外袍、中衣……青蝉慌忙垂了眼,仍不意间瞧见了皇上赤裸的后背,男子颀长挺拔的身躯,蕴满力量的肌体,与肌肤的阳刚光泽,令青蝉瞬间满颊飞红。
屏息等待皇上入了浴,她才敢上前服侍。
皇上闭了眼睛仰靠在浴盆里,眉梢被水汽打湿,越发漆黑而锋锐。
他的手慵懒搭在浴盆沿外,修长手指尖上有水珠坠下。
青蝉敛息退到屏风旁,踯躅片刻,壮起胆子问,“皇上可要传膳?”
皇上仿佛没有听见,闭目不应。
青蝉垂首道,“皇上一夜未曾进过膳,奴婢青蝉,已备下了参汤……”
“退下。”只淡淡两个字,皇上似已累极,不多言,不睁眼。
“是。”青蝉只得噤声,低头一步步退了出去。
想来皇帝并不记得谁是青蝉了。
却在这时,听皇上问,“韩雍何在?”
四更天时分,韩雍就再也睡不着,起身徘徊,听着窗外风雪呼啸,外头守卫来回踱步的足声,这一夜行宫里并不安宁,隐隐似有惊动。
韩雍只能默祈,上苍保佑,千万不要是皇后不幸了。
两朝老臣,一世仕途,战战兢兢到头,天家易主的风波都过来了,谁料得晚节不保,竟栽在这殷川行宫。原是风风光光持节出使,却落得如今待罪之身,即便侥幸不死,也难免贬黜流徙。恨只恨一念之差,自作聪明,被牵连进无底深渊,糊里糊涂受了奸人利用。
韩雍当窗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