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晏抬起头来看他,跟薄野津垂下的眸光轻轻一碰。
薄野津的长发和眉眼上落满了霜白雪屑,几乎把他的眼睫染成了白色,漆黑的发丝被雪浸得潮湿,贴在鬓边,又被风扯乱。他的道袍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像是在雪地里盛开的凄艳红梅,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甚至连侧脸和眼角都沾着几缕溅上来的血。
卿晏伸手掏了下袖子,拿出他从津哥那里顺来的那张帕子,无声地抬起手,细细将脸侧的血迹擦干净了。
虽然此时不合时宜,可是如此在大雪中相拥,雪花落满头,在凄怆清冷之中,卿晏竟凭空生出了几分暮雪白头之感。
薄野津将一身灵力散尽了,他们周围飘浮着金色的雾气,在黑暗中像是一盏盏魂灯。
卿晏握住他冰冷的手,明知无用还是忍不住给他渡着灵力。
薄野津眼睫轻轻一动,终于开了口:“听说你去追入魔的百姓了……”他的嗓音低哑,“……人追到了吗。”
“没有。”卿晏道,“跑了。”
“……受伤了吗。”
“没有。”
薄野津似乎是言尽于此,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垂眸抱住自己的少年,顿了顿,哑着嗓子重新开口:“我……”
却又似乎没有组织好语言,他的目光重新迷离了下,茫然道:“我……”
他与这少年萍水相逢,这少年说喜欢自己,他自然而然便以为,这是个听了他的那些事迹慕名前来的信徒,抑或是追随者。
薄野津想起这些日子他跟随自己在北地除魔的种种经历,此刻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他不是他想的那般,不是世人传唱的那般,他弑母屠神,十恶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