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铁门被人拉开,生锈的声音划破早晨的白雾,大概是有些刺耳的。办理好手续,捧着骨灰瓮走在工作人员身后,目睹别人打开水泥板将妈妈放进去,再牢牢砌紧水泥板。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又快喘不上气。
后来的事,与其说是做好决定才那么去做,倒不如说是自然而然发生了。
一直以来,他心里有个刻度警戒,拦截着“感到没意思”的数值;这些年无论发生什么,碰到什么,他都靠不停拨高刻度警戒的限度,以去适应“没意思”浓度过高带来的负面影响。而妈妈的离开,让这种感觉遽然冲破阈值,无限量升高。浓到他拦不住,也不想再拦。
只想找一个不会给人添麻烦的地方一个人待会儿。
不记得是怎么把炭火买回去点燃的,只记得躺上床时,恍然间,内心变得很平和,不再挣扎也没有畏惧。一开始还能闻到煤炭燃烧的呛人气味,后来只感到身体正被不该存在的气体一升升充满。
逐渐憋闷,意识自由,头晕反胃,肉体和精神分脱,离“不存在在这世界上”真的好像就只差一步之遥。脑海不停滚过的画面是传说中人死前会出现的走马灯吗?出现了许多人,许多景象,返回童年以及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那缥缈的神志好像感到真实的安闲和快乐。有些抱歉,但还好,给哥哥留了纸条。下意识想摸摸装纸条的口袋,但他疲于指挥四肢。氧气不足,也无法抵抗席卷而来的疲钝,很想,很想昏睡。
身体怎么被人抬起来了?
时骆来了。
能听见哥哥喊他,拍他,让他不要睡;嘈杂的脚步和急救铃像是把游离的他硬生生给拖了回来。医生围着他扒他眼睛检查,以及那些零零碎碎的讲话声,通通能感觉到,但脑子和肢体是分离的。
如今清醒,满是被救之后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