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朱孬蛋,不得不说起他的大号——朱丘生,这名字在村里一群三丫儿四柱五狗中间算是好的,但来历其实不怎么文雅。
丘生,顾名思义,山上生的。春天村民在山间播种长出作物,朱丘生的老爹老妈在山间播种长出朱丘生。
然后他还有个妹妹叫朱草生,你们懂我的意思。
可惜致力于生育事业的朱爹朱妈并没有那么强悍,他们在大自然里实现生命的融合却没脱离自然的桎梏。朱丘生晚产,生不下来,折腾了他妈一天一夜,他爹妈都气了,给他取名叫孬蛋。
他妹妹朱草生早产,快得像下了个蛋,他妈高兴,取小名叫好蛋。
但人不如其名,老天爷专跟人唱反调,孬蛋不孬,好蛋不好。孬蛋出生后他妈热热闹闹活了七年,好蛋出生后半个小时,他妈血崩,撒手人寰。
他爸一天后掉进山沟子死了,村里有“殉情”的传言。
既然能殉情,肯定是有情可殉,所以我一直觉得,身为爱情结晶的朱丘生血统高贵。
高贵的孬蛋用绳子拴了个套去套我的腰,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我从井里弄上来,然后他看着我,皱了皱眉。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青一道紫一道流着血的印子,的确很狼狈。
我冷,我说。
他翻了个白眼,像死了多日的鱼,一脸对世俗的嘲讽,但最后还是会被腐虫吃掉。他脱下上衣,往我身上一丢,说,穿着。
一下子衣服罩了我个满脸满头。
朱丘生大我一岁,比我高了一截,我穿着他的上衣,遮到屁股,刚好挡住我前面印着个卡通小鸡的棉质小内裤,露出光洁的两条腿,用以后的话来说,是时髦的下衣失踪。
穿上了才发现,他的衣服只是看着旧其实并不脏。我闻到他衣服上有股淡淡的皂角味儿,不像徐胖他们有股汗臭,那是种纯天然无添加的味道,比洗衣粉好闻,我惊奇到表情堪比发现新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