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屿干脆在运动场的看台上,开了一场小型的演唱会,有歌就来,没歌就聊。一时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乐时和于斐跑够了,浑身泡在汗里面,在跑道上慢慢地走,感受发着抖的小腿肌肉,每一下都重如雷鸣的喘息,看台上响起来一首《知足》,于是于斐边走边断断续续地哼,有时忘了词,乐时就替他唱下一句。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跑道上人迹稀少,于斐去握乐时的手,对方的手心冷而湿,全是汗水。
“乐乐。”于斐忽然说,乐时转头去看他的侧脸,昏昏暗暗,只剩模糊轮廓,但听声音,却能想象他唇边的笑意,“我突然很想写歌。我以前是很喜欢写歌的,刚进HP那会儿,什么小事都要写下来。想和你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写,和你一起走过的,日落的金色大街,手里拿着的炸鸡的油香味道,还有路灯底下你的眼睛,像沾了蜂蜜的玻璃珠子。”
“我这会儿想写夕阳的尾巴,跑道上风的颜色,因为跑太快嘴里的铁锈气味,你挂在我身上的时候特别不甘心的挣扎,还有‘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在看不见的昏暗里,乐时停下脚步。
模糊的深灰天幕下,远方的楼层像是延绵的山的铁脊,近处的树冠是能发出浪声的黑色波涛,栏杆与细网被风吹起细微的金属碰响,嬉笑怒骂从看台传来。在冷清的间隙里,别离前的热闹滋生蔓延。
他们站在冷与热的交界处,喘息的声音逐渐敛藏,乐时呼吸着深夏的空气,后背的汗水被吹冷,炸起一层敏感的粟粒。
他突然意识到,夏天正悄悄地从他的衣摆间溜走,秋天就要到了。
“阿斐。”他出声,呼唤于斐。
于斐在他面前五六步的地方停下,朦胧是个回身的动作,没有太多语言交流,视线却冥冥地碰在一起,那个想法跳进脑海里时,乐时的声音即刻响起,不带情感波澜的淡冷,音义里却溅满了炎炽的火星:
“或许可以再在你的歌里,多加一件事。”
没等于斐发问,乐时奔向他,扑进他的胸口,仍然是那大得出奇的力道,于斐下意识按住他的肩膀,下一刻就明白乐时想做什么。
于斐沉沉笑了一声,声音散在风里:“我知道。在夏天的最后,秋天的开始,歌里还能写进爱人的一个亲吻。”
于斐的手臂环过他满是汗水的脖颈,手指轻轻抚摸乐时后颈的皮肤。
他们在空旷的风音里拥吻。
分开的时候,乐时的声音闷闷响了一下,满是嫌弃意味:
“……啤酒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