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青还记得每次他们输了比赛,他就蒙头在宿舍睡觉。指导员也不找别人,总安排裴松青去逮他。
每次都是宫海涛给他开门,还总戏谑地喊肖稔,说“睡美人,你的王子来了”。
转头又跟裴松青说,这货心理素质不行,看着像只花孔雀,其实属鸵鸟的。
言犹在耳,多年后那个人又睡在咫尺的地方,让他平生第一次感谢命运。
裴松青原本是一个不执著胜负的人,为了两个素质拓展学分被骗进的辩论社。没想到碰到了这只花孔雀,看着他为了本不值得坚持的事一腔热血,就护着他走了四年那么远。
现实很残忍啊,睡美人。
可你王子只存在于你所厌弃的世界,现在他来了,你的梦也要醒。
像是百转千回后宿命,他们又被折叠在一起。
裴松青终于鼓足勇气凑了过去。可就在嘴唇离他额头还有一秒的距离,身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23.姑妄听之,姑且由之(5)
睡意朦胧间觉得又东西靠了过来,肖稔本能地睁开眼,却恰巧与凑上来的裴松青四目相对。
“你干嘛?”
裴松青的眼在幽暗中闪着陌生的光,那抹光让肖稔一时手足无措。而他却也只是静静看着他,半晌抬手摁开了他的安全带。
“下车活动下手脚。”
说罢,他不动声色离去,留下肖稔独自胸如擂鼓。
人人都喜欢帅哥,而裴松青算是帅哥中的帅哥,被他这么半明半暗地盯着,就是直男也会想跟他发生点什么吧。
肖稔是这么劝自己的。
服务区到了后半夜也车水马龙,都是好不容易从A市逃离出来的异乡客。肖、裴二人靠在车边各握一杯咖啡,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喋喋不休。
“我妈这两年越来越絮叨,一直催我回家找个稳定工作、结婚生子,过上她希望我能过上的那种生活。我那时还挺不屑,觉得自己还年轻怎么就一眼望得到头,现在想想还是我活的不长。”
裴松青不说话,就安静地听他絮叨。
“你有没有去过A市的老夜市,当然你这种人肯定不会去那种倒腾旧物件的地方。我也是有次很偶然跟朋友去逛,看到居然有人在买九十年代的磁带和录音机。虽然我们同在A市,却真实地生活在不同的空间里。只有时空的偶然折叠,才能让我们撞在一起。我才忽然发现这些年我都周而复始于同一个错误,像被套在借新还旧的旁氏骗局里。旁氏骗局你懂吗?哦,忘了你就是学这个的。A市的生活看似光鲜,实则危如累卵,我们这种小人物不过是沧海蜉蝣。都说拖延问题到一定境界就是解决问题,可我还没三十岁啊,怎么能一眼就看得到尽头?裴松青,如果换做是你,是要做朝生暮死的蜉蝣,还是做百足虫死而不僵?算了,你不用回答了,你应该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吧。”
他就是这么絮絮叨叨、自问自答,且毫无逻辑,可是有人愿意听。
“不足十平米的隔间里摆一张床,床边就是爬满青苔的洗手池子,恐怕这种日子你还没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