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猛地站起身,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打开炕头的樟木箱,翻出那件压在箱底的的确良衬衫,衬衫下摆还带着折叠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抚平,塞进包袱里。
夜色渐深,整个村子都陷入沉睡。王建国却毫无睡意,就着煤油灯的微光,他把自己手绘的卫生所草图又仔细看了一遍。
图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是他花了整整三个晚上,照着杨怀喜画的示意图临摹的。
图纸边角还粘着几片干枯的草叶,那是他在村里四处丈量土地时沾上的。
日头刚攀上屋檐,晒得院子里的老槐树蔫头耷脑。
王建国把搪瓷缸往石桌上重重一搁,缸底磕出清脆的响。
何雨水正蹲在井台边搓洗衣服,皂角沫顺着水流漫过青石板。
杨小花踮着脚往铁丝上晾新洗的被单,碎花布料在风里哗啦作响。
"雨水,杨小花同志!"
王建国扯着嗓子喊,声音惊飞了槐树上打盹的麻雀。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粗布鞋带散开了也顾不上系。
"我得去趟市里,十万火急!"
何雨水直起腰,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指甲缝里还沾着皂角沫:
"咋啦?出啥事了?"
杨小花把木夹子含在嘴里,含混不清地问:
"要不叫上几个壮劳力跟你一道?"
王建国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衣兜——那里揣着皱巴巴的卫生所图纸,边角都被攥得起了毛边。
"不用不用!"
他连连摆手。
"就为了卫生所的事儿,得去找市里那俩技术员。"
记忆突然翻涌,杨怀喜推了推圆框眼镜讲解净水系统的模样,豆儿兄弟用铅笔在图纸上画下的蓝色管道,此刻都在他眼前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