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像极了五连市小学那栋老旧教学楼墙上的裂缝。

小云递来创可贴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昨夜加班时洒上的咖啡渍——那是他看完女教师遗书后，手一抖泼上去的。

遗书用红蓝双色圆珠笔写成，字迹在“我带的毕业班连续三年全市第一”处骤然加粗，又在“王副校长说我长得丑影响学校形象”后变得歪歪扭扭。

最后一行字被泪水晕染得模糊：“妈妈，我没给您丢脸，只是太累了，想睡一会儿。”

周志高想起自己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飞机降落在五连市时，暴雨如注。

周志高拒绝了教育局派来的车，和小云挤上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位退休教师，得知他们去五连市小学，猛地踩了刹车：“你们是记者吧？那个跳楼的刘老师，多好的人啊！我孙子就是她带出来的，作文比赛拿过全国奖。”

他从座位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刘老师家访时送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天道酬勤”。

学校门口聚集着上百名家长，举着“还我刘老师公道”的横幅。

周志高拨开人群时，一位白发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领导，您可来了！刘老师给我孙女补课三年没收过一分钱，王副校长却让自己侄女代她去领‘优秀教师’奖状！”

雨水混着泪水从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流下，滴在周志高的皮鞋上。

王副校长的办公室里，锦旗挂满整面墙，“师德楷模”的匾额下却堆着未批改的作业。

周志高翻开一本教案，里面夹着张美容院的消费记录，签字栏赫然是另一位女教师的名字——那个三年就评上高级教师的“关系户”。

小云在保险柜里找到个铁皮盒，装着厚厚的红包收据，其中一张写着“评职称赞助费五万元”，付款人正是那位女教师的父亲，本地地产大亨。

“周部长，您看这个！”技术科的同志举着恢复的聊天记录，“王副校长和教育局人事科科长的对话，说刘老师‘不懂规矩’，还说‘长得寒碜别出来吓人’。”

周志高看着屏幕上侮辱性的言辞，想起刘老师遗书中“我每天要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句子，拳头重重砸在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