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旧事(三)

千秋之改 zz星夜 9466 字 25天前

终于,等了几天县官肯跟她们见一面。

她们准备见县官前夜,贺子兰忽然问道:“哎,你见过程天吗?”

程琪有些心虚回道:“臣很少到此郡,不过有上回的教训,臣此番还易了容,不知您有无看出来。”

“哦~好像是,难怪觉着哪里奇怪,”贺子兰笑道,“变漂亮了。”她说着拍拍她的肩。这话却宛如一把刀割程琪的心。

两蛇又坐着聊了一会明日如何应对后,便准备各回各屋里,偶然间,贺子兰手摩挲头发,手放下时挡住程琪的头部,她忽然觉着程琪和一只妖很像,但她想不起来。

第二天,她们进县官府中,“在下,程琪,见过首上。”“在下,贺心,见过首上。”坐下便聊起正事。自然由“程老板”程琪开这个口,“我们一路从东南方向行来,原想沿途在庇陇做做生意,没想到从前所得宝物与贵地宝物相比黯淡无光。”

“其中有一件宝贝,我这位朋友特别喜爱。听闻从庇陇到西北方向我在青州的家那条路上常有山匪,恐丢了宝物没了性命,特来找县老爷您。”程琪话语诚恳。

程天却推托起来,“这也可以找镖头的,再者两位姑娘出远门难道没有多带些蛇?”

“首上,我们一行原本是打算到屈云郡跟朋友碰面,只是该地雨下不决,酿就成灾。所以才改道下林到了贵地。”程琪解释道。“小的实话说,当地没什么有名的镖局,也不好相信来历不明之蛇。”

屈云郡也确实在十几日前有一场大雨,县老爷点了点头。

“我等愿多多给些孝敬,只需几蛇便衣送我们出下林郡即可。”程琪开始展现财力。

程天岔开话题,没有立即回应她,“你等到本县有无购进什么玉石珍宝,带回家中也好扬我庇陇玉都之名嘛。”

于是,两蛇对看几眼后,假装犹豫地拿出宝物,罗列出几天前买的玉器,还有之前买的那块玉佩,“出门带着不便,贵重些的怕……”

程天皱眉语气有些不屑,“这玉佩便极好,还有比这玉佩更好的,本官不信。”他说着还配合着摇摇头。

贺子兰看了程琪一会有些犹豫,从怀中拿出那颗玉珠,“不知此珠可否一比?”

那玉珠放手中极大,圆润光滑,透亮色纯,世所罕见,可惜只是一颗珠子,否则便成无价之宝。

县老爷开了眼,近来从未见过,“这是?”

贺子兰眼看向程天,带着极大的说服力,“这只是其中之一,是我们沿途搜罗来的,想来也是自‘玉都’流转出去的。”末了又来一句奉承,让程天听得舒服些。

程天也确实心动那颗珠子,程琪孝敬的也确实多。

程琪特意用法术在钱上做了记号,以便今后查证。

夜里,程天将这些钱取了些来去孝敬他的大哥,大哥拿手里仔细看了几眼,“你被蛇算计了,给钱的蛇在哪?”

两蛇正喝茶提神,继续商议,忽然,贺子兰察觉不对,“有一队蛇正在靠近。”

“可……”程琪一点也没察觉,“收拾东西,先走一步。”贺子兰说道。

不一会,程琪便收拾完,贺子兰也背上包袱,“不远处看守的要不要……”程琪说着呗贺子兰打断,“火烧眉毛还管那些吃干饭的。”

她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程琪听从贺子兰的安排。

两蛇一路潜行,边走边躲,避开敌势力强之处。

“有蛇出卖我们?”贺子兰质疑道。

程琪思虑了一圈,没想出谁会泄露消息,但贺子兰这样说了,她还是有点慌,“陛下……”

贺子兰紧盯她一会,说道:“来趟青州,狼狈至此。”

“这不是青州的过错,是青州之上的蛇,谋逆派的过错。”程琪想了一会才道。

“想了如此久,还没能想出个怀疑对象?”贺子兰眼里透着凶光,转眼便显出疲惫。

程琪很紧张,呼吸有些急促,“臣愚钝,除了办事不力的护卫,再想不到别的。”

贺子兰也没空废话,找好地方就睡了。

到庇陇县与蘅堤县的边界时,又有另一对蛇围过来,两蛇分开窜逃了。

分开了一夜,直到隔天一早贺子兰那边还是没有程琪的音讯。

程琪可能打不过这谋逆派一伙,但逃她还是不落下风的。

她边跑的过程中边联络那些看护的暗卫这里的情况。在步入蘅缇县前,她被疑似谋逆派拦住。在打斗中,她逃了。

夏雨淅沥沥地落着,夜来寒风添雨冷。

程琪带着斗笠在蘅缇县里行走,她虽因被追,而心觉害怕,但仍然想先找到国君。

毕竟那是国君,要是在青州出事了,她一想起来心就紧着难受。

走入各大巷,手里提着剑。

转角碰见一蛇,两蛇相碰就是动手,双剑交碰发出“哐擦”声,一个交身,两剑再次交碰,程琪抬头率先认出贺子兰,“陛下,是臣程琪。”

贺子兰闻言收了手。

两蛇时隔一日又走到一块,贺子兰以为程琪和自己分开是为了好下手,之前所有一切都是骗自己。

可这一天意外地风平浪静,她又想,没了程琪这个拖累,果然……

此刻见到程琪她心里十分矛盾。

程琪睁大眼睛看她,企图看出些什么,贺子兰别过脸说了句:“无礼。”

她低着头说道:“臣是在想陛下这一天在蘅缇县做了什么。”

“本座什么也没做。”贺子兰回道。

“那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程琪问道。

贺子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步向前。

“青州这一步很关键,所以本座才亲自来。”贺子兰说道,“此地既是本座发迹的地方,京都贵族也与其中官员盘根错节。”

“陛下所言,是要铲除奸恶还青州清净,青州是臣的……”程琪话还没说完,贺子兰就不想听了。

程琪跟着身后一语不发

“你该……至少表现得坚定些,本座才能信你。”贺子兰转头说道。

“那贺壶呢?为何轻拿轻放。”程琪问出心中疑虑。

贺子兰闻言觉着自己头疼得厉害,又觉着她狂妄,自己还没洗清嫌疑,又提起另一桩事。“你……本座也坦言,贺壶之事不知为何没进行下去。”

程琪不知该说什么,一句话,“陛下拟定的国事里,南疆将来有贺壶这蛇吗?”

贺子兰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一想到要推倒程仪,必要拿贺壶开刀,便答:“没有。”

她疲惫不堪,又头疼不已,“谁许你一直如此问本座的?”

程琪刚想跪下,又发觉她的状况不好,赶忙去扶,“陛下,陛下。”她其声急切,程琪啊程琪,你到底是那一派的……

她喂了缓解疼痛的药,又短暂休息一会,贺子兰觉着自己好转不少,看程琪也亲切几分。

程琪也不再提方才的事。

“陛下好些了吗?”轻柔的声音传入她耳里,想抓抓不住,“程琪你给我喂了什么?”

“是止疼的药。”程琪又开始心惊胆战。

贺子兰的眼神柔和许多。

之后,两蛇没在提起之前说的话。

君臣如同密友穿梭在小巷中,雨淋湿过的小巷透着湿冷,使两蛇凑得更近些。

“程琪,你觉得本座会成为一代明君吗?”贺子兰忽然问道。

“那您觉着,陛下与臣能成为明君贤臣吗?”程琪却没有俗套地说些“一定会的”之类的话。

贺子兰本脱口而出说点责怪的话,强行忍回去,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正在程琪期待的目光中,贺子兰微微点了点头,忽然传来蛇走动的声音,两蛇立即闪身走了。

贺子兰也不知她那夜有无看到她的动作。

走了没一会,贺子兰现下精力实在有限,“陛下,要不找个地方借住,歇会吧。”程琪说道。

有心不怕难,她们很快看到一户蛇家还有烛火闪动,贺子兰靠在程琪身上,“主子家,主子家,有蛇在吗?”

过会,一个老妇颤颤巍巍地开门,“大半夜,敲门做什么?”

“主子家,我朋友晕倒,您能不能容我和朋友在此借住一晚,只是一晚。”她说着开始摸索自己身上的东西。

老妇看她那可怜样,“不必了,你跟我来吧。”

走不了几步便看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这是我家柴房,里边有张旧床,能凑合凑合,不能凑合尽早找别家去。”老妇声音带着沧桑。

“好,多谢您,多谢。”程琪说着弓着一个劲地点头,贺子兰在她背上待着不舒服,清醒不少。

待进入柴房后,那股味让她彻底清醒。

“咳咳,”程琪鼻子敏感些,这柴房还是很干净的,“您将就将就。”

她撑着房门点了点头,床很简陋,铺着一块破布,连个枕头都没有。

忽然老妇出现在身后,她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裳,把一条薄毯递给程琪,“多谢,多谢。”

“尽早休息吧。”老妇说罢垂着头走了。

程琪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难受,顾不上难受,贺子兰就要倒,她赶忙扶她休息。

扶她躺下后,贺子兰的手还拉着她的手,她唤道:“程琪。”

“南疆没有君臣同床的礼数,臣不敢……”程琪低着头。

柴房内有不少干草,程琪给自己搭了一个床,硬床板难受,贺子兰把薄毯垫下面。

她躺下后,贺子兰忽然说道:“不会有第三蛇知道。”

“可陛下知道,臣自己也知道便不能。”程琪说道。

程琪是在提醒两蛇都是清醒的,不可逾矩。贺子兰按了按额头,觉得自己真是昏了。

时近破晓,贺子兰也没完全睡着,程琪一个翻身,她便睁开眼翻身看向她那边。

她似乎意识到她是清醒的,“陛下,您所畅想的南疆是什么样的?”程琪似乎下定决心做一个贤臣。

黑暗中传来声音,“你不必把陛下挂嘴边,这里不是坞官。”程琪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转头看屋顶,“我不知才称呼你什么,子兰……”

“嗯?”贺子兰也翻身面朝屋顶。程琪意识自己说错话噤声了,君臣有别,是自己忘形了。这条界限一旦越过,可能是万丈深渊……

“说错话就闭口不言?”贺子兰眼波流转,身体往程琪那边靠了靠,“子兰不能叫,就叫贺心。”

贺心……程琪心中默念。

“我希望云京程家这只手离议廷远点,她们对于南疆已是弊大于利。”贺子兰说道。

“您心中知道,可关键时刻还是感情用事。”程琪说道。

“证据,本座只认证据,二来,除非谋逆否则很难……在那之前还得惯一惯她们。”贺子兰说道。

程琪听着这话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边,在庇陇县搜寻未果的一群蛇,回到鸿峡县调派蛇力。

县官口称的老大其实分支头领,能力很强,名声在外,此时正在向他的老大汇报情况。

清晨时分,她感觉身旁有动静,醒过来一看是贺子兰,“醒了?”

两蛇向老妇辞行后,找一处偏僻地方,起结界讨论。

“能联络上自己蛇吗?”贺子兰问道。

“在庇陇能联络,到这里试过不成。”程琪说道,又补充说:“我可以……”

贺子兰扬手止住她的话,“毕竟敌方老巢,对面行动快些也正常,联络自己蛇这事,得仔细琢磨,不能自顾自地就决定了。”

“好,贺心。”程琪应声。

“程琪,有谁知道我们的具体行踪?”贺子兰问道,“程娴?”

“程娴知道的消息还没有暗卫多和及时,你怀疑她?”程琪问道,“之前香林县,我考验过,可以为其做保。”

“那就只剩那些护卫了,那些蛇是贺予调派的骨干,里边很多我都认识,难道……”贺子兰勾起唇,看向程琪,“你觉着贺予如何?”

程琪怔住,“您说那些护卫是亲信,想来……”

她没说下去。

“都不是,那就是我们自己什么举动露了马脚,”贺子兰思虑一番说道,“程琪你近来是不是有什么举动没告诉我?”

程琪想了一会,想到一处,“我用法术给‘孝敬钱’做了记号,难道……”

贺子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没蛇说话,气氛过于僵硬,过一会,她先打破沉默,“主意是不错,灵力太浅被看破了。”

程琪站着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隐隐听到笑声,她低声应了声“是”。

“既如此,目下下林郡有近一千暗卫,告知贺予再多调派几百过来,太多也藏不下。”贺子兰说道。

“那我也尽快联络在本县的兄弟?”程琪问道。

贺子兰点头。

经联络,贺予到了鸿峡县的一片密林,将会面地点约在那里。

两蛇闪身到了鸿峡县,到了地方,坐下谈谈。

聊了半天,贺予反应过来,“这么说,鸿峡是他们的老巢?那我们……”

“来都来了,是不是老巢也只是监察寮和暗卫的结论。”贺子兰说道。

三蛇把手上消息摊开谈了谈,“就在这两日,在本县附近又有抢劫玉商的事。”贺予说完又感慨道:“鸿峡当年本是协助我剿匪的地方。”

“哪匪从何来?”程琪笑问道。

贺予否定她的说法,“那匪是外来的,现下……”她看向贺子兰。

“既然你来了,你负责清下林谋逆派的老巢,一日一报。我们去从县官郡守与州官程况菩的近来联络和玉商之事下手。程况菩这老匹夫在青州一手遮天的日子到头了。”贺子兰明确各自职责。

两蛇将身上玉器都交托贺予,程琪将自己和贺子兰易容一番后,动身再探庇陇县。

程天确实是狗急跳墙,正风头上还打抢劫的事。

青州府衙,程况菩气得锤桌,“这程天也不知脑子再装些什么,这县官也不知怎么当上的。”

他身边的副官说道:“也好,监察寮近来活动频繁,这帮蛇一旦有动静,不死也要扒层皮。首上宽宽心就让恶蛇去治蠢蛇吧。”

“只要不牵累本官,一切好说。”程况菩说道。

“小小监察寮算什么,咱们开始办事时,蛇君还不知在哪蹲着。”另一边一个粗犷的大汉说道。

易容后的贺子兰和程琪也比之前更加小心。

程琪调程娴找那些受劫玉商查问后,两蛇潜入行市查看其中贸易细节。

大量悍匪在此间巡查,期间与易容过的两蛇爆发争议,随后打起来,之后她们只能暗地里查访。

行市近来确实没什么真正的客蛇,账面上更不好看了。

夜深,蛇都睡下,柜子里锁着一本假账本,假到贺子兰都看出不对。

之后几天,程琪和贺子兰一直调查账本,县衙里的情况。

程天没跟州官有直接联络,倒是和郡守书信往来密切。

贺子兰给程琪施隐身术以防被灵力更高者看破。

有他好老大坐镇,县官也不避讳地大聊特聊。

“哎呀,这监察寮真是纠缠不休,之前假冒玉商的那两个应当是监察寮的。”县官饮了杯茶说道。

“拿住监察寮,今后京都那边怕再不想管这里了。”老大说道。

几位蛇有的说些吹牛的话,有的说些奉承的话。

期间,贺子兰和程琪听到他们处理玉商的方式,稍作安抚后,拗不过的就给找回些,直到他们离开庇陇在离开下林之际会由鸿峡县的弟兄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贺子兰用留音术将说话内容留在那颗玉珠里。

待到他们歇下,贺子兰搞开柜子格子,没找到多少有用的,程琪看到一封文书上边记录的东西有问题。由于她比较通晓机关,在柜中摸到一个暗格,一使劲,摸到几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