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伯靡的铜戈磕在寒宫门环上,饕餮纹里的血珠溅上他的甲胄。
身后士兵的脚步声突然轻了,他知道那些年轻小子在害怕——这宫殿的每块砖都浸过夏民的血,三十年前他逃出斟鄩时,曾看见寒浞用百姓的头骨堆砌台阶。
“伯靡老贼!”
寒浞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从主殿阴影里拖出来。
伯靡抬头,看见龙榻上蜷缩的身影——曾经的暴君瘦得只剩骨架,蚀心戒残片嵌在掌心,黑光顺着手臂爬满青筋,像一条正在吞噬他的蛇。
“还认得我吗?”伯靡的铜戈重重顿在台阶上,回声撞在殿柱上,惊飞几只夜枭。
他想起三十年前,寒浞还是个跪在后羿帐前的少年,眼睛亮得像刚磨过的青铜剑,求他教射箭时说:“伯靡大人,我想保护有穷氏。”
寒浞突然笑了,血沫喷在龙榻边缘:“保护?后羿那老东西每天醉生梦死,配得上我保护?”
他挣扎着坐起,蚀心戒残片发出尖啸,“你看这宫殿,是我用剑打下来的!仁?义?不过是弱者的遮羞布!”
伯靡的手指摩挲着铜戈上的夏朝铭文,那是夏王相亲自赐的“忠勇”二字。
他想起惠岸在通界灵音里说过:“当一个人开始用结果审判手段时,他就已经输了。”
“有穷氏的祖训,”伯靡的声音低沉,“‘以仁为本,以义为兵’。你当年发过誓的。”
“誓言?”寒浞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滴在龙袍上,“后羿夺位时,可曾遵守过誓言?他杀夏后启的子孙时,可曾讲过仁义?”
烛火突然熄灭,伯靡听见蚀心戒残片划破空气的尖啸,本能握紧戈柄——却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寒浞身后亮起。
惠岸的投影踏光而来,双手结“慧剑斩情”印。
伯靡看见寒浞瞳孔骤缩,仿佛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那是只有怨灵能看见的因果之剑,正劈开他层层叠叠的执念。
“你以为后羿是你的镜子?”惠岸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他是你的因,你是他的果。但他的错,不是你作恶的借口。”
寒浞的呼吸突然急促,伯靡看见他盯着惠岸的眼神里,有恐惧,有不甘,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动摇。
他想起惠岸说过,每个恶人心中都有未灭的善念,哪怕只有针尖大。
“伯靡,”惠岸的投影转向他,金光落在铜戈上,“今日之剑,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给夏朝子民一个答案。”
伯靡点头,向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