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路公司职员的惊呼声中,旋转门的菱形光影被警用皮鞋踏碎。顾渊提着黑色公务箱,镜片折射的冷光扫过严城一身的爱马仕领带,皮带,皮鞋。后者正笑着整理衣领,袖口的蜘蛛刺青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顾局亲自莅临,严城不胜荣幸。”
他身后的法务总监周育早有准备递上厚厚文件,“这是近三年与谦华影视的全部合作记录。”
严城伸手接过法务总监周育递来的文件,指尖在“星皇夜总会”的发票上划过,态度恭敬,亲手递给顾渊,“对于张谦团队的违法行为,我们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
顾渊抽出监控截图,画面里严城正给穿露脐装的女孩倒酒,“那去年圣诞夜,你们海上集团包下‘星皇’顶层举办酒宴——监控显示有未成年少女给你倒酒。”
严城抚掌大笑,香水味混着烟草味涌来,“小姑娘们都说自己是电影学院学生,我总不能查人家身份证,何况一起喝酒不犯法吧?”
他倾身向前,“当晚酒会,也不止我一个在场,我们家苏总还搂着模特学院的男学生上了楼上的酒店……可比我热闹多了!”
“是吗,那苏总人呢?”
写字楼大堂里,顾渊提着黑色公务箱,黑丝眼镜折射着微光,他挑起一侧眉峰问道。
6米挑高的奢华大堂里,回音盘旋在穹顶。严城凑近半步,西装袖口擦过顾渊的警徽:“这个问题,不该问您么,顾局?我们报案这么多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渊眼神一凛,“那严董希望她是死是活?”
“自然是活着——”
严城握着顾渊的手,笑容在旋转门的光影里破碎又重组,“毕竟,她手里还握有我们集团8%的股份呢。”
“好,我们警方会继续努力寻找。”
顾渊目光如炬盯着严城,转身对身侧的警员点头,黑色风衣在地面扫出冷硬的弧线:“那就请严董今天先跟我们回去,慢慢聊聊。”
暮色将写字楼玻璃幕墙染成玫瑰金色,严董的金丝眼镜在警灯蓝白交错的光线下闪过冷光,他唇角还挂着应对镜头的公式化微笑,钻进他的座驾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的自动门在身侧徐徐合上,掩住他暗下去的眼的瞬间,一道灼目的红撞进视线。
那抹猩红并非来自警戒线或是警示灯,而是人群间隙里飘摇的裙摆。一个女人坐在斜后方的一辆黑色奥迪A8里,宽檐的帽子压得极低,帽纱织着细碎的暗纹,像被蛛网黏住的红色飞蛾,将整张脸融化在阴影里。
严董的脊背骤然绷紧。
凝滞的人群车流中,那袭红裙是如此的安静,仿佛从扭曲的光影里渗出来的幽灵,连警灯扫过她肩头时,都像是穿过了某种半透明的物质。
严董严重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直到顾渊开着的第一辆警车在前面开道,碾过减速带发出闷响,凝滞的时间仿佛突然再度流淌起来——引擎轰鸣声、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围观者的私语瞬间涌回耳际。
他的余光瞥见道路对面那辆奥迪A8开始转弯瞬间,女人红色的帽子在升起的黑色车窗后晃了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一截熟悉的下巴,而后融入重新流动的车流。
黑色皮鞋踏在车内绒毯上,陡然撞上座椅,严董的鼻尖几乎撞上防弹玻璃,直到车队拐出写字楼前的环岛,后视镜里只剩蒸腾的尾气模糊了视线,和心脏不规律的跳动。
他喊了一声司机想要调取行车记录仪,掌心里却全是冷汗。刚才那一瞥,究竟是记忆的错觉,还是苏御真的还活着?
身侧的周育奇怪的看向他。
“怎么了,严董?”
严城深吸一口气,重新倚靠进皮座中回道:“没事,看错了。”没有人能从他精心布置的死局里再三逃脱。 八零电子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