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金殿疑云,龙颜震怒

晨雾如轻纱般弥漫,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医馆后堂内,苏晚已在此跪坐了两个时辰,静谧的氛围里,只有烛火偶尔跳动发出的“噼啪”声。案上摊开的粗麻纸,在烛火的烘烤下微微卷曲,仿佛不堪高温的折磨。她神情专注,指尖轻轻蘸了蘸水,而后小心翼翼地抚平最上面一页,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那页纸上是赵允熙第三次复诊时的记录,“舌绛苔燥,夜咳加剧”几个字墨迹未干,在微黄的纸面上显得格外醒目,而在这几个字之下,她用朱砂笔重重地画了圈,那鲜艳的红色如同滴血的警示,这正是铅毒入肝的典型症状。

“阿晚。”顾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晨露独有的凉意,仿佛一缕清风悄然拂过。苏晚抬头,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乌鞘剑上,剑穗不知何时已换成深青色,这细微的变化她一眼便捕捉到,知晓这是暗卫要面圣时的规矩。

她将最后一叠药渣样本仔细地收进锦盒,盒底压着母亲临终前用血写在帕子上的“赈灾粮”三个字,那三个字虽已干涸,却似仍带着母亲的温热与执念。“这是近三个月的换药记录,每味药材的增减都详细标了日期。”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锦盒递过去,指腹轻轻擦过盒盖的云纹,仿佛在摩挲着一段沉重的历史。“还有赵允熙的脉案,我比照《千金方》和《外台秘要》注了旁批,详细说明了铅粉长期服用的毒性。”

顾昭接过锦盒时,指节微微发紧,他望着苏晚眼下淡淡的青影,心中泛起一阵心疼,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太医院张院正昨日递了密折,说你治藩王的方子‘别出机杼’。”他刻意用了轻松的语气,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氛围,“可你要知道,一旦这些东西到了陛下手里——”

“我知道。”苏晚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触感温润却又带着一丝凉意。“赵允熙三年前就开始往晋州赈灾粮里掺沙子,我娘替灾民诊脉时发现他们腹中有积块,硬得像石头。”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粮...粮里有毒’,可那时候谁信一个逃荒医婆的话?”

顾昭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动作温柔而怜惜:“所以你才故意在他药里加防风?引铅毒入肝,让症状更明显,逼他们露出马脚。”

苏晚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杜仲招供后,我让人去晋州查了——赵允熙私仓里的粮,有一半掺了铅粉。他想让灾民慢慢中毒,等毒性发作时,就说是天灾所致。”她紧紧攥着锦盒,仿佛那是揭开真相的关键钥匙,“这些证据,足够让他的‘清君侧’变成笑话。”

顾昭将锦盒贴身收好,玄色官服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绷成线条,彰显着他此刻的紧张与坚定:“我这就进宫。”他转身要走,又忍不住回头看她,眼中满是担忧:“若陛下要见你,你...”

“我会去。”苏晚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晨雾里,案头“活死人医”的招牌突然被风刮得“吱呀”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下意识地摸出那根淬了麻沸散的银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根银针曾陪伴她在急诊科抢救服毒患者,总别在白大褂上,如今却像是她面对未知挑战的武器。

金銮殿内,蟠龙柱投下的阴影如同巨兽的爪牙,苏晚的布鞋轻轻碾过青石板,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她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昏黄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扭曲,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变故。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赵允熙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陛下召臣弟来,莫不是为了苏大夫的妙手仁心?”

“妙手?”皇帝李承业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青铜鼎上,发出沉闷而威严的声响,“苏晚递来的脉案,说你中了慢性铅毒,已有三年。”

苏晚抬头,目光直直地撞进赵允熙似笑非笑的目光里。这位晋州藩王身着玄色团蟒纹锦袍,腰间玉牌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宛如暗藏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苏大夫医术高明,但若说臣弟中毒三年...”他故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臣弟每日用的药材都是太医院监制,难不成太医院也...”

“太医院的杜医师已经招了。”顾昭从殿侧沉稳地走出,玄色官服上的飞鱼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仿佛随时准备出击的猛禽。“他说这三年往你安神汤里掺铅粉的方子,是你亲自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