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耽连忙放下烛台,伸臂扶住吴伯。小野兔径自跳出他的怀抱,窝到了吴致恒的被单上,舔了舔自己的脚爪。
“我——”裴耽坐回床边的矮凳,低着头,又挠了挠头发,“我不知道他……我没有忍耐住,我这样真不好,他或许……不愿意的。”
吴致恒坐在床头,道:“怪不得您这样高兴。”
“我?……”裴耽轻声,“我当然高兴的呀。”
一些可能的心猿意马,于他,都如绝处逢生。
吴致恒想,大半夜的,自己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却要来开解这位孤独的小郎主,这本身已是奇闻;然而他家小郎主竟是当朝裴宰相,说出去,谁会信呢?
可是五年了,吴致恒从没有见过郎主如此生动的表情。
那长长的眼睫毛,那僵直的鼻梁,那紧抿的唇,都无一不泄露出主人的情感。眼睫下的清波闪着柔润的光,像是知道了春天将要来临,而暗暗地攒起风花。
吴致恒有些舍不得这样的郎主,以至于想寻些好听的话来哄他。
“但他留了您吃饭,是不是?”吴致恒温言道,“若是他仍旧像冤家对头一般地恨您,不可能与您一同吃饭的。”
“我曾经最害怕他忘记了我,那时候我想,他哪怕恨我也好啊。”裴耽闷闷地道,“可他竟比我想的……还要好。他愿意留我吃饭,听我说话儿,吴伯,他怎么能这么好?”
吴致恒无奈地想,你老婆为什么这么好,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可是对着一个小孩儿,又只能顺着他:“或许他理解了您有许多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