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听见傅朗在另一侧很低地笑了一声,说:“好。”
卜奕呼了口气,气氛似乎不那么尴尬了。
时间早,两个平时都是熬夜神的年轻人了无睡意,卜奕更是在心脏一顿狂跳后彻底失眠了。
没电,就意味着手机得不到续航,玩一会儿,等把电量榨干,手机就会进入躺尸状态,那会让他的焦虑升级。
如果宿舍里现在另外一个人是关健,卜奕就能跟他无障碍沟通,一直聊到两眼睁不开,直接卧倒。
但对方是傅朗,这就有难度了。
首先,傅朗在卜奕印象里是个话很少的人,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免得被愚蠢的人类蠢到,其次,他们俩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不是一个专业,也不是一种性格,发散一下思维,估计兴趣爱好也是南辕北辙,聊不到一块儿去。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根源原因,就是他们不熟。
卜奕躺下来,枕着自己手臂,盯着看不清的床板盯了一会儿,发现果然烦躁得无法入睡。
他只好又坐起来。
床板再次嘎吱一声。
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尤为清晰。
“睡不着吗?”傅朗干净的嗓音传过来,让卜奕忽然有了个联想——一只漂亮的猫,围在人腿边左右嗅嗅,并试探性地用脸去蹭人的裤脚。
傅朗就是那只猫。
“唔,睡不着。”
结束脑海中跑偏的画面,卜奕答道。
然后,周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想问你,”卜奕挑起话题,“你拉琴是爱好还是……”
“勤工俭学。”傅朗说。
又是勤工俭学?
卜奕望进黑暗里,看着一动不动的更黑的人影。
“在琴行带学生。”傅朗补充了一句。
卜奕在心里“哦”了一声,这就解答了他之前的疑问——傅朗为什么总徘徊在旧街市。
但他当然不可能暴露自己,于是顺着问:“在哪儿带?家教?”
“不是,”傅朗说,“旧街市的琴行里,小班课。”
旧街市那一片琴行这些年已经从单纯的琴行变成不那么单纯的琴行。但凡去买琴的,都会被推荐课程,销售人员相当热情,让你都不好意思不买课。当然了,琴行内的课程优惠,作为初级入门选择,性价比十分不错。
说不上为什么,三言两语间,卜奕觉得傅朗对大提琴似乎没什么感情,不具有传说中玩乐器的人的那种热爱。
“我还没听过现场版大提琴,”卜奕说,“以前就听老崔弹棉花了。”
崔凯在北城大挺有名,一手吉他弹得出神入化,时常让人怀疑他抱的并不是个吉他,而是个乐曲自动生成设备。
“想听吗?”傅朗问。
卜奕一愣,暂短地没反应过来。
“要不要听?”傅朗又问了一遍,“现场版的。”
黑暗好像开启了他的社交技能,平时直白不起来的话,现在倒是能收放自如了。
问完,傅朗自己都觉得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