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奕从浴室出来,扑鼻是醇厚的茶香,空调打出来的凉气扫在潮湿的皮肤上,扫掉了即将入伏的暑气。
傅朗正在看文献,听见动静,眼一抬,对上卜奕的目光,有一刹那的茫然无措,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情形。
卜奕一样的尴尬,脑海里挥之不去是方才失控的质问。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卜奕的手机在茶几上叫唤起来,顺利解救了要尬出毛病的二人。
段重山和关健在电话那边大呼小叫,说他们顶不住了,要是卜奕再不去学校彩排,估计他们俩能被老师联合小组同学一块撕吧了。
卜奕屈指蹭蹭脑门——是得去一趟了,大学四年,横不能收尾收个七零八落,那就太难看了。
挂断电话,卜奕拎着毛巾在脑袋上随便一擦,对傅朗道:“我去一趟学校,那个……有话晚上再说吧。”
他们这个“话”到底没说成。
卜奕到了学校才发现,礼堂已经烩成一锅粥了。
正式秀场不在校内,校方特地租了老牌五星酒店的会场,这几天正布置,到时候提前两天让进场彩排。
窄腰长腿的模特们一群群聚在后面,卜奕一进门,就框了满眼的腿,随后在腿丛里找着了坐在地上整绉纱的老关。
关健一瞄见他,差点现场表演一个猛虎落泪。
大秀的指导老师挽袖叉腰,手里拎着一根能进博物馆的老布尺,刷刷刷地指点江山,把这一群崽指挥得满头大汗,紧张得不行。
“不肝颤不行啊,这回除了咱学校,还有外校的来凑热闹,”段重山撸了一把刚剃的短发,颇不习惯的蜷起手指,“东道主啊,最次也得输人不输阵吧。”
卜奕从旁边捡了个针插往手腕上一带,“行,别废话了,说说,还得改哪几个地儿。”
“这这这……”段重山把旁边套着他们小组设计的模特同学拽过来,“领、袖,腰饰,都得改。咱指导老师发话,不能输在细节上。”
卜奕点头,冲人家姑娘露出个笑,怪大尾巴狼的,“大热天的受累了,再坚持几天,咱就都解脱了。”
姑娘个头蹿得猛,跟卜奕一边儿高,看着他就乐,“卜总你可是大忙人啊,听说畅姐夺命连环call都叫不回来你。”她熟练地仰脖,让卜奕调整领口,“你那边要有机会,可得想着我们。”
卜奕笑着,“那必须。”
他们“禾木”刚起步,从平面到视频,全都找的同学帮忙,摄影系、表演系,一个都没放过,中间还去雕塑系借了半个班的期末作业当布景。
能省则省,把抠门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多,卜奕他们才收摊。
正要走,一场毫无预兆的雷阵雨卷着震耳欲聋的动静,携着刺目的霹雳落下来。
卜奕被大雨挡在了宿舍里,驴拉磨一样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就搬着凳子坐在阳台上,点了支烟,等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