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阿尔弗雷德躺在君特膝头,窗户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虫鸣响亮。
“夏天,草坪里到处是蚂蚱。”他不确定君特能否听懂,用手指模拟那种昆虫跳跃的姿态,“这样,一跳、一跳、一跳。”
“你说的是金铃子吗?”
“那是什么?”
“声音很动听,海伦娜家的阁楼住着一窝。”
君特用手指梳理阿尔弗雷德的头发,“夏天的夜里,那些小虫会发出悦耳的鸣叫。海伦娜讨厌房子里有除了人以外的生物,她甚至不允许我的侄子侄女养狗。她一直打算消灭那窝金铃子,我劝她放弃。她说,天天在菜地里和虫子作斗争消磨掉了她的全部慈悲心。”
“我们搬去农庄住。”阿尔弗雷德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呢?”
“你离退休还早得很。”君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即便退出军队,别忘了你身为王室成员的职责……元帅能够退休,国王却永远要端坐在王位上……”
“‘永不退位’的是我母亲,不是我。”阿尔弗雷德拉住那只手,“她对所谓的‘王室责任’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她从小就严格地履行她的公职,代替王储去各地接受民众的欢呼。所有人都觉得她才该成为下一任国王,而非我那位身体孱弱、罹患忧郁症的伯父。”
“到底什么是王室责任?人们都说,国王代表安格利亚,是安格利亚的象征。然而在我看来,所谓的王室责任不过是打扮光鲜地站在高处,装模作样冲人群挥手,弯腰接过小孩子送上的花束,发表一些不疼不痒的议论,假装自己极其重要……”
君特认真地说,“国王是极其重要。”
“……哦,好在我找到了新出路。”阿尔弗雷德抬眼望向君特,“我选择成为真正的军人去保卫我的国家。”
“正因如此,未来,安格利亚人将真心拥护你。”君特说。
“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我的家庭成员能发自内心地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