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坐在炕头,眼神发直,手边的那只搪瓷茶缸倒在一旁,冷茶水洇湿了褥子一角。她望着窗户口那几根被拆得干干净净的木条,只剩一圈晾风的框子,心里像吞了把炭火,又辣又憋。
“赵爱民,你个赔钱货,你居然真敢拆!”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但声音低了不少,显得心虚又窝火。
她真是没想到赵爱民变了。
那小子以前可好拿捏得很,自己多说几句,他就低头不吭声,拿着锤子就上。可现在,他不光敢拆她家的窗户,连话都变得刀刀见骨,直戳人心肺。她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又像是脚踩了钉子,疼得她跳脚却又不好发作。
屋外的风一阵接一阵,从没了木条的窗户吹进来,刮得屋里风生水起。院里有人凑趣地说:
“哎呦,那贾张氏怕是又得靠破席子糊窗户了。”
“谁叫她贪那点钱呢,赵爱民那伤都裂了口子,我瞧着血都浸了袖子里。”
“哈,她还跟人说是自愿干的,打赏……可真能拐弯抹角的吹牛。”
贾张氏越听越气,越听越怄。她猛地拉过门边的扫帚,“啪”地砸到门槛上,门外那些闲话顿时散了声。
“嚼舌根的,等着遭报应吧你们!”她气得直喘,手指微微发颤。
这口气,她咽不下!
等到夜幕降临,赵爱民一如既往地回了自己屋子,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他的手臂已经用干净布条包扎好,里头涂了药膏,火辣辣地疼,但他没有叫一声。他坐在桌前,用粗铅笔在一张旧账本上写着什么,眉头紧锁。
“窗户木料四根,长一米五,宽五公分,单价三角六分;玻璃一块,一元二,钉子若干,合计两元七角。”
他写完这行,盯着数字看了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多,真不多。”他喃喃道,但神情里透着不容妥协的坚定。
这点钱他不是非要不可,他只是要个理字。他心里有杆秤,谁对谁错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可以吃亏,但不能被当傻子看。